簡明正史——孟嘗君田文　馮諼

孟嘗君田文　封于薛，又稱薛公，齊威王之孫，齊國名相田嬰之子。戰國四公子之一，以禮賢下士、才智超群聞名。

田嬰有四十多個兒子。田文是田嬰的賤妾于五月五日所生。當時人迷信，說：“五月五日生子，男害父，女害母?！彼蕴飲胱屍淠覆灰獙⒑⒆恿粝?，其母卻偷偷地將他撫養成人。長大以后，田文有一次問父親：“兒子的兒子叫什么？”父親說：“孫子?！薄皩O子的孫子叫什么？”“玄孫?！薄靶O的孫子叫什么？”“不知道?！碧镂恼f：“父君已經在三位齊王手下為相了，齊的國土沒有增加，而父君私家的財富達幾萬金，門下沒有一個賢者。如今父君的后宮都穿綾綺，而士人卻不得粗褐；父君的仆妾細米肉食吃不完，而士人連糟糠都吃不飽?，F在父君還在盡力積蓄財富，想留給不知道怎么稱呼的后代，忘記了公家的政事一天天地敗壞，我私下對此感到很奇怪?！碧飲胗纱丝闯鲞@個兒子見識不凡，讓他主持家中接待賓客的事。從此田嬰的賓客越來越多，其禮賢的名聲傳聞于諸侯。田嬰于是以田文為太子，在其死后，田文襲封于薛（今山東滕州東南），居于薛旁的嘗邑，因此號孟嘗君，并繼父任為齊相。

為了增強政治實力，田文大力招徠各諸侯國的賓客和逃亡有罪的人，將家中的財產拿出來厚待他們，與他們吃一樣的飯，不論貴賤，親切相待。與賓客談話，總詳細地詢問其親屬的住處，并有侍史在屏風后作記錄，賓客離去，孟嘗君馬上派人去問候其親屬，贈送禮物，所以天下的士人紛紛來投奔他，食客達數千人。

孟嘗君實行遠交近攻的合縱策略，以操縱力量較弱的諸侯國，迫使強國屈服。秦昭王繼位后，與楚國親善，使齊國受到威脅。同時，韓、魏二國由于秦國的進逼，也想投靠齊國。孟嘗君于是聯合韓、魏，于齊宣王十九年（前301）發動了伐楚之役。齊將匡章、魏將公孫喜、韓將暴鳶率三國聯軍，進攻楚國的方城（今河南方城東北），楚將唐昧率軍抵御，兩軍夾沘水為陣，相持六個月。后來，匡章打聽到楚軍在水淺處守兵多，水深處守兵少，派精兵在夜間從水深處渡河發動偷襲，大敗楚軍于沘水旁的垂沙，殺唐昧，楚國向齊國屈服。

秦昭王得到孟嘗君打敗楚軍，迫其聯齊的消息，就派自己的弟弟涇陽君公子市到齊國做人質，希望孟嘗君到秦國去見面。賓客們勸阻，孟嘗君不聽。蘇秦說：“我今天早上從外邊來時，見一個木頭人和泥人在談話。木頭人說：‘天要是下雨，你就要爛了?！嗳苏f：‘我是泥做的，爛了回到泥里去。如果下雨，將你沖走，還不知道淌到哪里去呢?！厥莻€虎狼之國，而主君想去，萬一回不來，豈不要被泥人笑話嗎？”孟嘗君于是取消了秦國之行。

齊閔王二年（前299），孟嘗君奉派出使秦國，到秦以后，秦昭王就以他為秦丞相。趙國認為齊、秦聯盟對己不利，于是實行結秦聯宋的策略，派樓緩去秦國。有人對昭王說：“孟嘗君是齊王的宗族，又很賢明，他當秦國丞相，會先為齊再為秦，秦國很危險?！鼻卣淹跤X得此言有理，就以樓緩為相，將孟嘗君囚禁起來，想殺死他。孟嘗君讓人找秦昭王的寵姬求救，寵姬提出要孟嘗君的白狐貍皮衣。孟嘗君有一件價值千金、天下無雙的白狐貍皮衣，但已經送給了秦昭王，怎么辦呢？賓客們都沒了主意。這時有一個在末坐的門客說：“我能把白狐貍衣弄來?！币估?，這個門客像狗一樣地鉆進秦宮府庫，將皮衣偷了出來，拿去獻給寵姬。寵姬在秦昭王面前為孟嘗君說好話，昭王就將孟嘗君放了出來。孟嘗君一出獄，就馳馬東去，更改了封傳（即通行證明）上的名字，以便出關。秦昭王很快就后悔放走孟嘗君，派人乘驛站的車馬去追趕。孟嘗君一行于半夜來到函谷關，關門緊閉，按規定雞鳴時才打開放客。孟嘗君怕被追獲，一個善學雞叫的門客就放開嗓子叫起來，頓時，附近的雞都放聲叫鳴，關門打開，交驗封傳以后，孟嘗君一行出關東去。過了一頓飯的工夫，昭王派的人追到關前，知孟嘗君已出關，只好回去復命。

齊閔王為自己派孟嘗君去秦感到慚愧，待孟嘗君逃回國仍任他為相，主持國政。孟嘗君怨恨秦國，連續幾年，聯合魏、韓的軍隊進討秦國，破函谷關，危及咸陽。門客蘇代指出，這樣做即使奪得土地，也是魏、韓二國的，不如與秦講和，并讓魏、韓也與秦結盟，使秦、魏、韓三國都感謝主君，從而使薛世世無患。正好這時秦人提出歸還所占韓、魏的部分土地，遂退兵而去。

馮　諼　孟嘗君為齊相，有食客三千人，薛邑萬戶的租稅不夠供給，就給薛人放債，想以利息來增加收入。一年以后，由于遭災，許多借債的還不上利息，眼看食客們的供給成了問題。孟嘗君很憂慮，就問手下人，有誰可以派去收債。負責管理賓客生活的傳舍長說：“代舍客馮諼雖然沒有其他技能，卻能言善辯，可以派他去?！边@個馮諼，一年多以前穿了草鞋來，對孟嘗君說：“我很窮，聽說主君好士，所以來投靠?！泵蠂L君將他安排到下客住的傳舍。十天以后，孟嘗君問傳舍長馮諼在干什么，傳舍長說：“他帶了一把長劍，每天彈著劍唱：‘長劍啊，回去吧，吃飯連魚都沒有?！泵蠂L君便將馮諼遷到中等門客的幸舍去住，有魚吃了。五天以后，又問傳舍長情況，得知馮諼又彈著長劍唱：“長劍啊，回去吧，出門連車都沒有?！泵蠂L君便將他遷到上等門客的代舍去住，出入都有車代步。五天以后，再問傳舍長，據說，馮諼又彈著劍唱：“長劍啊，回去吧，這里不能當成家?！泵蠂L君聽了很不高興。馮諼被派去收債，到了薛邑，收到十萬利息錢。然后，殺了肥牛，買了許多酒，召來所有借債的人，帶來債券核對，一邊喝酒吃肉，一邊與還得起債的人商定還債日期，而那些窮得還不起債的，馮諼就當面把債券燒了，對大家說：“孟嘗君之所以放債，一是讓缺錢的人以此為本錢，二是用利息來供養賓客。這次，富的人約定了還期，窮的人燒券不用還債了。各位放開肚子吃喝。有這么好的主君，大家可要對得起他呀！”在座的人全都站起來，再三表示感謝。孟嘗君聽說馮諼燒掉債券，派人將他叫回來，氣憤地問他為何如此。馮諼回答道：“那些無力還債的窮人，你逼債太緊，他就會逃走，錢不僅要不回來，還落下好利不愛民的名聲。倒不如把那些無用的債券燒掉，使薛民親附主君，并彰揚主君的好名聲?！泵蠂L君這才恍然大悟，向馮諼表示感謝。

孟嘗君在齊國為相多年，任用賢能，努力治理，一再擊秦、伐燕，聲名大振，以致齊人只知有田文，而不知有齊王。閔王六年（前294），有人在齊王面前說：“孟嘗君將要反叛?！泵蠂L君知道閔王懷疑自己，就指使田甲劫持閔王。劫持失敗，孟嘗君逃到封地薛，后來，又帶了賓客來到魏國，魏昭王將他任為魏相。這時，齊閔王以秦國逃來的將軍呂禮為相，以與秦國和好。蘇代建議孟嘗君破壞秦、齊的關系，合縱攻齊，孟嘗君與趙將韓徐為、燕臣蘇秦相約攻齊，并給秦相魏冉寫信，說明呂禮相齊對其不利，不如勸秦王出兵伐齊。

魏昭王十二年（前284），燕將樂毅統率趙、秦、韓、魏、燕五國聯軍，攻入齊國，大敗齊軍。魏軍隨即前往占領原宋國的土地，樂毅親自率領燕軍長驅而入，攻入齊都臨淄。后來，田單復國，齊襄王繼位，畏懼孟嘗君的勢力，與他連和。孟嘗君旋即逝世，歸葬于薛。他的兒子們爭立，結果齊、魏乘亂出兵滅薛，兒子們全部喪生。

評：戰國四公子都以廣致門客著稱，其目的無非是培植個人勢力，以鞏固其權勢地位。孟嘗君一再化險為夷，就是靠了門客的智慧和技能。他一切從個人恩怨出發處理各種問題，甚至連自己的國家都竭力去攻破，使齊國再也沒有與秦國抗衡的力量。這種人格，不足為訓。